半个世纪以来,秦始皇陵大遗址保护发掘、研究阐释、传承利用的探索历程,就是文博事业在考古勘探、文物修复、科技保护、遗址展示、遗产教育、文化交流等诸多领域创新实践、与时俱进的一个缩影。
从1979年秦始皇兵马俑博物馆建成开放,到2009年秦始皇帝陵博物院成立,再到2010年秦始皇帝陵遗址考古公园建成,至今已有超过1.6亿人次国内外游客前来一睹“大秦雄风”。
1974年3月,陕西临潼农民在打井时意外发现破碎陶俑,让秦兵马俑“重见天日”。作为20世纪世界考古史的重大发现,这项蕴藏着中国人民的伟大创造、卓越智慧和共同记忆的世界遗产,树立了引领中国考古的一支高标杆、打造了展示中华文明的一个新窗口、成为了讲述中国故事的一张金名片,不断带给世人惊喜。
50年来,从兵马俑到秦始皇帝陵,探索一直在持续。袁仲一、屈鸿均、王玉清、程学华、杭德洲、王学理、张仲立、张占民、刘占成、段清波一代古人持之以恒的努力,唤醒了沉睡的“地下兵团”,呈现出精彩的“地下王国”。
2024年9月,兵马俑一号坑中,秦始皇帝陵博物院研究馆员申茂盛穿着蓝色马甲,在坑外来自世界各地观众的注目下,小心翼翼刷掉陶俑上的尘土。
这个1974年最初发现的兵马俑坑址,在2009年开始了第三次考古发掘。虽不如第一次那样“石破天惊”,但这一次发掘同样带来了认识的深入:明确了武器的种类与配属,清理出俑坑中第一面盾牌,初步厘清军阵的排列规律,明确了陶俑的制作程序
一号坑东北方向,2015年开始的二号坑新一轮发掘,仍在安静而紧张地进行。站在秦俑二号坑东北角弩兵方阵坑底,朱思红有些恍惚。30年前,他参加秦俑二号坑首次发掘时,就是在脚下这个探方。今天,朱思红两鬓已增添了白发,身份也变成了二号坑第二次发掘项目负责人。“二号坑是个曲尺形的军阵,它有良好的棚木遗迹遗存。骑兵俑、跪射俑、立射俑这3种一号坑里没有的俑,形成了一个地下混编军团。”朱思红说。
考古发掘半世纪,“地下军团”露真容约8000尊陶俑陶马,4万件各式兵器,分布在3个不同形制的坑中,总面积2万多平方米;2000多年前的方阵队列直观呈现,还有兵营、军幕等功能分区,攻守兼备、组织严密;兵马俑服饰、发型各异,千姿百态、千人千面,有考古学家概括为“大、多、精、美”4字
伴随着兵马俑的发现和发掘,秦始皇帝陵也得到了较为系统、全面的勘探。1987年,秦始皇陵和兵马俑坑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入《世界遗产名录》。
“秦始皇帝陵园像一幅都邑图。”袁仲一如此描绘,“地下王国是地上王国的再现。”而兵马俑,只是这个地下王国的“冰山一角”。
2024年8月,在秦始皇帝陵高高的封土西南侧天博全站,“中”字形的陵西1号墓长100米、深15.6米,已发掘完毕,正在等待回填。在旁边一个马厩坑坑底,记者见到了秦始皇帝陵博物院研究馆员、陵西大墓考古发掘项目负责人蒋文孝。
“从2011年开始,我们对秦陵外城西侧展开详细的考古勘探工作,发现9座大、中型陪葬墓,东西一字排列。”蒋文孝介绍,“其中1号墓规模最大,墓主等级很高,可以说是帝陵规制下的第一陪葬墓。”
墓中随葬品的数量和精美程度,在秦代墓葬中也属罕见,其中最引人瞩目的是单体金、银骆驼。“传统观点认为,骆驼是从西域、匈奴传入。这对长5.5厘米、高5厘米的骆驼为汉代丝绸之路开通之前的中西文化交流提供了重要依据。”蒋文孝说。
除了陪葬墓群天博注册,秦陵区陪葬坑的种类和数量也令人叹为观止。装饰华丽、制作精良的铜车马,层层叠叠、千鳞百甲的石甲胄,姿态特殊、动感十足的百戏俑,栩栩如生、生动形象的青铜水禽这些让我们窥见秦始皇帝陵“外藏系统”的吉光片羽。
在持续不断的田野考古中,内外城垣、地面建筑遗址等,也让一个设计缜密、规模宏伟的陵园渐次呈现。目前积累的考古资料表明:占地约56平方公里的秦始皇帝陵区,可分为内、中、外3个不同层面。秦始皇帝陵博物院考古部副研究馆员付建用一组数字,展示了秦始皇帝陵大遗址的考古成果目前已探明陵园内88座陪葬坑、164座陪葬墓,内西城垣与外西城垣之间70余处疑似陪葬坑,地宫、封土、城垣与门址等建筑遗址相继发现;还有陵园外城垣陪葬坑212处、陪葬墓27座、修陵人墓葬159座、建筑遗址10余处、窑址20余处,其他砖瓦工人墓葬12座。
古训畴咨日,文明阐化时。寝便殿建筑遗址出土的石踏步等建筑构件,改写了中国建筑的学术史;铜车马陪葬坑遗址,可能涉及秦始皇出行的车驾制度;外城东门、内城东门等遗址,为构建秦始皇帝陵园丧葬礼仪制度提供了新资料50年来,围绕兵马俑与秦始皇帝陵的考古发掘,让这座遗址作为“世界最大的考古储备之一”的意义不断显现。“兵马俑和秦始皇帝陵考古,仍需要几代人的坚持和不懈努力。”今年92岁的袁仲一,依然心系秦陵。
修复与保护:用科技手段“求线日,兵马俑一号坑“现场应急保护实验室”、二号坑“考古现场发掘与保护平台”正式建成并投入使用。
舱内环境调控系统、专用照明工作系统、工作记录系统、文物信息采集系统、文物吊运装备申茂盛说,这是“从考古发掘现场到实验室修复的全流程闭环体系”。这套体系背后,是兵马俑“边发掘、边保护、边展示”的原则,是“现场应急保护体系+考古平台体系+专用装备+信息化支撑体系”的新模式。
兵马俑坑的建筑,有大量棚木、枋木、地栿,出土的战车、兵器,也有许多木质构件;而巴黎圣母院的木质框架,耗费了约1300棵橡树,同样经过火焚。树种鉴定、状态评估、劣化机理、保护技术、木质修复今年5月,秦始皇帝陵博物院和法国文化遗产科学基金会达成合作协议,联合开展木质遗存和土遗址保护研究。
威武高大的高级铠甲军吏俑、浑厚大气的“秦陵第一鼎”、见证秦统一度量衡的秦两诏文铜权2024年9月8日,秦始皇帝陵博物院基本陈列“千古一帝的地下王国秦始皇陵考古发现展”一开幕,就吸引了众多游客。
秦始皇帝陵博物院信息资料部主任王勇则致力于文物的数字化探索。在秦陵“数字驿站”中,王勇向我们展示了颇受欢迎的“寻找秦俑”互动装置站定、拍照,经过AI比对,就能在兵马俑中找出跟自己最像的那一个。登入秦始皇兵马俑数字博物馆,200亿像素的“超高清级别”,不仅能全景展示一号坑的恢宏气度,放大之后兵马俑的表情、发髻、衣饰的细节都纤毫毕现。
博物馆也是大课堂。50年来,丰富多彩的社会教育活动,秦陵博物院独领。“我们每年免费接待学生团体超过20万人,在潜移默化中增加孩子们的文化认同感、增强文化自信。”秦始皇帝陵博物院社会教育部主任农茜说。截至目前,“优秀历史文化进校园”“秦陵移动课堂”“欢乐博物馆”等品牌教育项目走进国内上千所学校,“秦陵兵马俑云上课堂”“秦兵马俑史密森尼数字教育项目”更为中华文化海外传播推广探索了有效途径。
讲好中国故事,传播中国声音。50年来,兵马俑走向世界,成为一张“金名片”
1976年,来自秦始皇帝陵兵马俑坑的2件武士俑、1件陶马在日本展出,成为秦兵马俑的第一次出国亮相。2007年到2008年的“秦兵马俑大英展”,10万张门票被抢购一空;2022年至2023年在日本的“兵马俑与古代中国”展,吸引了超过40万名日本民众“秦军”的每一次“出巡”都掀起一阵又一阵的中华文化热潮。
“半个世纪以来,秦始皇陵大遗址保护发掘、研究阐释、传承利用的探索历程,就是文博事业在考古勘探、文物修复、科技保护、遗址展示、遗产教育、文化交流等诸多领域创新实践、与时俱进的一个缩影。”秦始皇帝陵博物院院长李岗说,“我们将继续努力向世界讲好秦始皇陵故事、秦兵马俑故事,积极打造文化遗产守护、传承、传播的典范。”